顾长歌

未及今夜忽逢君

风华【无差,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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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一川风华,待故人还家。

 

(十三)红尘

 

鸠酒落腹,剑刃咽喉,哪个更痛一些?

心中伤口方才最痛。

前世握着那一人最后一封战报,带着亲手将他推向地狱的悔恨,瞒着数年不可言说的错过,剑锋划开皮肉的时候,早已心痛到麻木,哪里还会管身上的伤口如何。

今生攥紧在自己身边见两世离合的玉佩,念着一剑当断却未断的情谊,怀着只自己一个记得的旧梦,毒酒穿肠,也许不是一个解脱的结束,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再次睁开眼时,并不是想象中的黄泉地府,彼岸三生,赵简适应了片刻,方才发现自己所处是一处灯光昏暗之地。

“醒了?”有人背对着他,一身明黄衣袍,声线却是再熟悉不过。

“皇兄。”赵简忽的轻声笑起来,“到底是当了皇帝的人。”

“去取药来。”赵祯吩咐一声身旁的公公,待人退出去,方才一撩衣袍坐在了赵简所在的榻上,“我哪能真的看你去死。”他未用皇帝的自称,只似两人尚未稚子时一般,用着最亲近的称呼。

“你这般留我,如何对天下臣民交代,如何对太后交代?”赵简微微叹气,“斩草除根,你为何不肯听我一句。”

“斩草,已然除根。襄阳王世子已是个死人了,你那块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明。。”赵祯将赵简扶起来,“我知道的,你不肯脱罪是为了不让我为难。”

“我分明是一心赴死。”赵简不去看他,眼中带上几分心虚。

“一心赴死?赵简,这么多年的兄弟可不白当。你看的懂我,我便不知你了?”赵祯面上现出几分打趣的神色来,“你当真放得下展昭?”

“……或许吧。”赵简沉默许久,方才低声答上一句。

“我是不知你和他有些什么,不过从小你不想说的我便问不出来,如今我不问就是。”赵祯看着赵简,“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与你打赌,你总会后悔的。”

暗室的门被轻叩几下,一碗汤药被奉上,赵祯亲自接了碗来喂赵简喝药,“你且好好在这里养着,前阵子的伤加上这假死药,到底是伤了你的身子。你帮朕良多,朕许你一个恩典,要什么都可以,除了寻死。”

“是,臣弟遵旨就是。”赵简这般应着,眸中却是少有的迷茫。原以为必死无疑,如今却因着自己这个皇兄的一意孤行捡回一条命来。自己从未想过能活,又怎会打算过以后,一时间倒真不知该归去何处了。

“随时想好,便随时着王公公来告诉朕。”赵祯将药予赵简喝完,便起身要回正殿去,临出门,他忽的道上一句,“朕听包爱卿说,展护卫病了几日了。”

 

赵简因着这一句话而怔在原地——他病了,因何而病,会是因为我的“死”么?

“我想一个人静静。”赵简低声道,将暗室中仅有的两个伺候的人也遣了出去。他的手下意识想摩挲腰间的玉佩,方才想起赵祯刚才已告知过,那玉佩已经“随他而去”了。

“玉佩已去,你我过往,是否也该尽数散去?”

 

许久许久的从前,久到未过奈何桥,未饮孟婆汤,久到他还是那天玑至高无上的王。那时他遇到一个少年,头一次有人予他那般明媚的笑容;头一次有人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头一次有人将他放在心尖上护他伴他,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于是他拼了命地想抓住那道光,一次又一次,赌少年的心软赌少年的不舍得赌少年眼底的情。那时他想,只要少年肯留在自己身边,他便将这天下所有的好处都给少年,他便定会将少年护得好好的。天玑的君王,还能护不住自己心中仅有的一个人么?

可是啊,他渐渐发现,纵是君王,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他看着少年因自己背起沉重的军务,他看着少年面上越来越少的笑容,他看着那些佞臣污蔑少年,他看着少年一次又一次领兵血战沙场。他终于知道,自己终究护不住这一人。

“你走吧。”如果自己还能做什么,那就放他离开吧,没有自己的束缚,他明明可以活的更好。可偏偏,他又在少年眼里看见了,那些许久不曾见过的他原以为已然不再的深情。

你好好的回来,我将这些年欠你的话一字一句补给你。他看着少年将军离去的背影,一遍遍地在心里起誓。

 

小齐,城中的桃花又开了。本王守着这一川风华,只待你归家。

他最终没有等回自己的少年。而少年也再看不见这封还未来得及送出的手谕上,君王表露的情深如许。

如果早知结局如此,早知自己护不住这一人,早知予不了少年一个太平世道一场安稳相伴,那么在那年被送回侯府时,他便不该唤住少年离去的脚步。可这世上,哪来如果。

三生石,往生道,他只求一个不忘前尘,他道,“我得记着,记着我欠他一个盛世天下。”他不再敢言情,不知道他的少年是否仍愿要他这个亲手葬送少年百岁逍遥自在的罪人心中的那一份未及言明的情愫。

 

带着记忆降生,当承载着前世两人纠葛的玉佩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想自己这多偷来的一生便用来赎罪就好。赎他前生优柔寡断的罪,赎他亡国破家的罪,赎他欠尽那人的罪。

 

十六岁时无名寺中,方丈大师将跪倒在佛前的他扶起,“你可仍是你,他却未必还是他。”

十八岁他再次回到寺中,方丈大师予他一卷经书,“其实你也未必仍是你。”

二十三岁拜别,方丈大师隔着房门给他最后一次提点,“你若想不明白自己是谁,如何能知他是谁。”

 

赵简闭起眼睛,耳边忽的反反复复响起方丈的几句话。从前他只道自己是蹇宾,可蹇宾早已身死;世人道他是襄阳王的世子,可如今襄阳王世子也已因罪被赐死;只有公孙策和包拯告诉他,他是赵简。

也许,他从前真的错了。他只想着验证展昭是否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却忘了想想,这一世活到现在,自己是谁。

 

他需要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想。想明白的那一天,或许还可以是重逢的那一天。

归去何处?归去来处。

 

数日后,赵祯接到了一句话——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同送到他手里的,是一副被人仔细描绘的隐在山水中的小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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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1.原文已锁,因为补充了不少东西,部分情节打散重来了,所以大家看新的就好

2.不喜请点×,道系写文

3.tag遵照从前的,因为文里很多东西算私设了,就按我自己的想法打tag了

4.我的文里绝对不拆,即其他人和他们都是朋友、兄弟(读作zhug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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