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

未及今夜忽逢君

诶,你听说了么?【下】


      诶,你听说了么?
      太虚幻境已开,有人已经入局了。

7.

  尘世有郡,名世违*,匿于群山不得寻。人言其间仙怪存,不过浮世尽欢颜。

  “世违,咱们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直白了些,我看倒不如改为式微。”有人浪荡着额前一抹紫色挑染,抬手就着酒壶便仰头灌进去了几口花酿,笑着与身旁的两人打趣。“式微式微,胡不归。总归是不归,倒是也合适。”白衣的那个手中折扇轻摇,冷哼一声,“只是你何时这般有学问了?”“你听他,昨日从我那寻了本书看,看着这一句,便非说是个谐音,这两个字看着更好看点,便拿来显摆了。”紫衣的那个手中把玩着只笔,接了对面的人的话来。“你说我,你那般有学问,怎的还参不透这笔中的玄机?”“你……是不是讨打!”

   陵光正要起身去打做着鬼脸的执明,却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莫打莫打,他手里拿着我家的宝贝酒壶。”本是句玩笑话,来人语调却是认真的很。“孟章,你来了。”蹇宾微向着孟章点点头,便听得执明一句,“不止他来了,你那小护卫,也来了。”蹇宾便抬头去看,果见着一人着了紧口束袖白衣,抱着把剑匆匆赶来。“大人怎的不通知属下一声?”蹇宾闻言却是将杯中花酿饮尽,“我又为何要通知于你?”“我……我……”小护卫支吾了半天,也再没吐出第二个字来。

   这世违郡的郡守,便是眼前晃着折扇的蹇宾,因其人文武皆备,更是公正廉明丝毫情分不讲,便被众人推了来当郡守。郡上顶顶有钱的,便是执明。而全郡最为传奇的,是传言降世便携了卷书和一只笔的陵光。不过无论是谁,最愿意去的地方,都是孟章的酒楼。如今这郡里最重要的四位,尽皆在坐。

    “罢了,我还有事,先回了。”蹇宾收了折扇,微和孟章点了点头,起身离去,身后跟着不曾多言只紧紧相随的齐之侃。陵光见状也冲着孟章一笑,“那我便也回了。”“诶,别走啊,你们这群人,每次聚首都超不过两个时辰!”孟章面无表情的夺了执明手中的酒壶,“我们之中就你一个富贵闲人。”

8.

    夜凉如水,万籁寂静,酒家东面的小楼的高阁里却仍有一盏灯火未熄。“白虎,你这是作弊。”“给不了他的,我又何必让他困住?总归就一世,他输了便也就肯放手了。这般于他才是好的。”“也罢,我懂你所期。”“等会,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你们舍了东西,换了他们如何?那司命他又舍了什么来换我如何?”“这……我们彼此皆不知,更不能说。你若想知道,便将命册与判笔送还,自己问他便是。”“还?还了他不得即刻回神界去?我若是能问出来,怎会逼得他再入一次往生门!”

   蹇宾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凛,眼神中带了几分杀意的看向窗外,“既是来了,还请现身。”门应声而开,一袭红衣翩然而至,“原来三位神君未曾忘记。”“我们记得与否,并不重要。重黎,他却是不记得的。”孟章看着那红衣身影,语气平平,却被陵光拽了袖子,“青龙,你又何必与他多说!”“我记得便够了。”重黎闭了眼睛,半晌后才又睁开,看向孟章,“此次前来,是想用一件事,换神君一次相助。”

 

蹇宾回到府里的时候,正瞧着齐之侃盘膝席地而坐一柄剑横在腿上,头却是一点一点的垂着。蹇宾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他身前俯下身去盯着眼前的人看。从前千年万年的时光里,每一次历劫,都是四方神君结伴而去再孤身归来,人间百态一世光阴不过是修炼——可偏偏这次,白虎神君将自己栽了进去。他记得那一世历劫中的王与将军,记得这人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记得他一去截水再不回还的背影,他从不曾舍得不要眼前这人,怕他跟丢的话,既是那末路君王所言,更是他白虎神君所述。剑刃割喉,黄泉地府,当那属于白虎神君的记忆尽皆归来,他是欣喜的,至少这般,天上地下他都不会再许这人离了自己——可偏偏天帝现身在自己面前。

 

“你的法劫已渡,他的情劫却是未曾得渡。”劫若不渡,自有天罚*。他又如何舍得他担那数道天雷或受着无尽的轮回之苦——尤其,是如何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在轮回中倾心付出却总是一场流水。“若是本君替他领受?”天帝却是一声轻笑,“神君如何不知,有些事,替不得;就算替了,代价也大了些。”“替不得?代价?”白虎一声冷哼,“本君偏偏就要替他。情劫得渡,不过放下。天帝的代价为何,本君都愿领受。”

 

眼前的人忽然动了动,打断了蹇宾的回忆,他伸出手去想要碰碰少年的脸颊,却终究一声轻叹,“你要我如何是好……”——纵是再该心疼这人,如今他的心里却是连半分的悸动与情愫都不剩,还能如何——蹇宾终是收回了手转身进了房间。他身后,齐之侃忽的睁开了眼睛,眼中尽是了然的无奈与心疼。

 

9.

 

执明跨进孟章的酒楼时,便有小二迎上来,“老爷您来了。掌柜的今日有事出去了,嘱咐小的在此等您。”“什么?孟章也不在?今儿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陵光闭门不见,孟章也不在……蹇宾那儿有个不好惹的,我才不去。”执明摆了摆手,“得,我自己看斗羊去。”他正要抬步出门去,却听得门内一阵萧声,执明历来不爱琴棋书画礼乐诗书,却偏偏被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拉住了脚步。“孟章这酒楼里,何时多了吹箫的人?”那小二却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有有此一问般,直接拉了他往里走,“昨日来的,掌柜的熟人。”执明被人拉着往前,那萧声却不曾停下,他脑中浮现出个模糊的红衣身影来——那小二忽的站定,执明猛然抬头去看,却是个风华无双的红衣背影。

 

孟章依着重黎的话去寻,果在郡外的不远处发现了个小小的院落,里面有一人手执书卷在带着几个稚子诵读。当时他眼见着文曲进了往生门,却偏偏在这落世之地见不到他,心中担忧早已盛满,每每午夜梦回皆是那日黄泉天帝所言。

“他为文曲,搏功名而福万民合该是他所为,可偏偏他却不忠不贞搅动天下,如何不罚?”“罚?他从未不忠不贞,搅动天下也不过情势所迫,若天帝执意要罚,本君替他担着。”

 如今见着这人还好好的在这里,天帝未曾食言,他这颗悬着许久的心才终于放下,唇边竟是勾起个浅笑来。

 

 “不是公孙钤来,我就不学!”凌家的小公子又在房门里开始闹着不读书,然后便会嚷嚷着要饮酒,再然后便是乱扔房中的东西——这样的事,每隔几日总要重复一次。“快去请了公孙先生来。”话音刚落公孙钤便已然转过回廊,推了陵光的房门进去。“小公子总是这般是要做什么……”公孙钤站在门边,眉头微皱。“先生你来了?来来,到我这来坐。”陵光拍了拍身侧的床榻。公孙钤的眉头更皱起几分,“礼不可废。”这句一出,却是两个人都愣住了,公孙钤只觉得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想要抓住却是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陵光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模样,却忽然参透了什么一般,步步逼近过来。

 

10.

 

“王上待阿离好,所以阿离愿意留下来。”箫声终于停下,慕容离转了身回来,手几乎将竹箫捏断,“可是我已经将你的一世悠闲赤子之心尽毁,这万千的杀戮之罪我自该担着。阿离,从来不曾希望王上为了我,舍弃自己。”

 

“公孙,你回来就好,孤王不怪你。”“你说孤王现在回头,是不是已经晚了?”“爱卿,孤王来看你了。”陵光一手抚上公孙钤的脸,一手却将判笔与名册塞进他怀中,“公孙,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

 

“神君今日又是要去哪里?”齐之侃倚着门框,第一次没有跟上蹇宾,却是不再管蹇宾眼中如何诧异,“神君,你已经输了。你不是对我不动情,而是,你已然无情。”

 

“为何不进?”稚子们尽数散去,黄衫的人影唤住想要离去的孟章,“仲堃仪违的天命,文曲来偿。可是无论是仲堃仪还是文曲,其实都想给一人不必忍不必痛的喜乐一生。”

 

诶,你听说了么?

天帝在这场赌局里,输得干净。

 

11.

 

月老拄着木杖,捋了花白的胡须,向着身边的天帝一礼,“如今天帝该信姻缘天定了吧?”天帝沉默半晌,轻轻散去了太虚幻境的结界,白虎神君的情,司命的记忆,青龙神君的喜乐,玄武神君的神魂,一一都还了回去。

天界没有神是会困于情爱的,可偏偏月老在这一次四位神君要历劫之际找到了天帝,只有一句,“姻缘天定,仙神亦然。”天帝不愿破了这天界的规矩,便与月老打赌,待到这八人历劫完成之时,便收走其中四人的一些“东西”,若是另外那四人能洞悉并且找回,他便不再多言。

 

“神君如何不知,有些事,替不得;就算替了,代价也大了些。”“君偏偏就要替他。情劫得渡,不过放下。天帝的代价为何,本君都愿领受。”自此白虎无情。

 

“他为文曲,搏功名而福万民合该是他所为,可偏偏他却不忠不贞搅动天下,如何不罚?”“罚?他从未不忠不贞,搅动天下也不过情势所迫,若天帝执意要罚,本君替他担着。”因而青龙失喜乐。

 

“你以为,那天璇故人是如何死而复生?朱雀任性,逆天改命。”“小仙自认道行不深,却愿为神君抗下这逆天改命的过失。”于是司命前尘尽忘。

 

“钧天之乱起于朱雀,正是天命所归。兴于离火,却是不当不得,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生灵涂炭,冤魂何往?”“本君是玄武,本就该与冥界相通。冤魂何往?本君舍了这神魂,镇压怨气,引领冤魂。不过就是再多个百世轮回,又有何惧?”故使玄武不得归。

 

“孤却是第一次明白,这天意,并非是孤可以决定的。*”

 

12.

 

东境青龙神府,文曲大人又一次在朗诵自己的诗文,“一条小青龙,头上生两角。尾巴摆一摆,一任吾逍遥”“文曲!你给本君出去!”文曲大人躲过了青龙神君扔来的玉碗,也没错过神君脸上灿烂的笑容。

 

南方朱雀神府,司命大人今天也在认真的记录着所有人的命格及所历,只是一旁的朱雀神君如今也在奋笔疾书着什么。“司命,你昨天晚上去见完文曲回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司命大人颇有些无奈的笑起来,抬手拿走了朱雀神君手中的毛笔,将人拉近怀里,“神君,在下发誓,再也不会忘记了。”

 

西境白虎神府,将星舞完了一套剑法,一旁的白虎神君递上一杯清茶,凑在将星耳边说着自己今日所说的第三百句情话,“上穷碧落下黄泉,除了小齐,便再寻不到能将剑舞的这般好看的人了。本君如何不倾心于小齐?”将星听了又一次红了耳尖,虽说每天让这人说几句情话是自己要的彩头,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神君能变本加厉到日日几百句啊。

 

北方玄武神府,重黎淡定的持箫饮茶,门外是玄武神君的声音,“阿离,阿离,阿离,我的好阿离,本君真的就只是去看看朱雀那只死鸟脱毛是什么样子的。”“我陪神君去就是,我也想看看朱雀神君脱毛是什么样子的。”重黎抬步跨出殿门,左手腕上另一头绑着玄武神君手腕的丝线随着他离玄武越来越近而越收越短,终于在玄武将他的手握住的时候消失不见。

“那边那只脱毛的朱雀,你可还好?”“好你个玄武,你说谁脱毛呢!明明是那边那只白老虎才会掉毛!”“朱雀,你这是要本君的扇子出来透透气么?”“都几万岁的人了,你们几个能不能稳重一点?”“我倒希望青龙神君你能孩子气一点。”“不过文曲,如果哪日青龙神君像朱雀神君一样,只怕你要招架不住。还有就是,他真的没脱毛。”“白虎也不脱毛。朱雀神君如果再这么说一次,透气的怕是我的千胜了。”“你们随意斗,我把玄武神君带回去了。”

 

 今天的天界,依然很平静,只是莫名的多了些粉红泡泡。哦,还有,大概谈情爱这种事,真的会拉低智商吧。

 

 

 诶,你听说了么?

 这次四位神君和四位大人是真的历劫完毕归位了。

 但是你以为天帝骗人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四位神君集体罢工了,将星砍了天帝最喜欢的那棵树,文曲和司命一起写了个故事——关于天帝如何棒打鸳鸯的,你说重黎?他没干什么,就是一把火烧的水神大人三天没休息而已。

 至于月老,四位神君罢工期间帮他拉人间的红线去了。

 

…………………………………………

好的,我烂尾加由勉强还算正经的文风变成欢脱文了,不过本来就是答应的欢脱小甜饼嘛(强行解释一波)……以及同时写四对,真的,很挑战啊……无比佩服写长篇的太太们了……

 

完整脑洞及一些解释:

 由于我懒,真的是,很多没写出来,以及这个脑洞中途调整了n次,所以可能有些混乱,下面大概解释下:

 钧天那一世是这八个人历劫,但是因为月老说他们八个有姻缘(神仙一般没姻缘),所以天帝就和月老打了个赌——天命不可违,什么劫这群人都会渡过去然后相守。所以第一次历劫回来其实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因为那个赌约,所以天帝提前在黄泉等着这八个人,谁先来,就诓谁,各种理由,然后见证了先来的那个人各种愿意替另一个付出。所以他拿走的东西,分别是白虎的情、司命的记忆、青龙的喜乐、玄武的神魂。所以小齐想要的两心相托蹇宾给不了,所以公孙和陵光间那些超脱君臣的事公孙不记得,所以小葱不会笑了,所以执明第一次根本没归位。第二次进往生门,其实是进了天帝开的太虚幻境,只要小齐、陵光、阿离、土能猜到丢了什么并且找回来,幻境就会消散。阿离和土是基本在进去之前就猜到了,只是阿离找不到执明(天帝故意的,只有他见不到),土想不到怎么让葱高兴下,所以相当于是他两的交易,土帮阿离通过孟章见到执明,阿离替仲堃仪让葱经历担心和安稳后的舒心一笑。然后就是陵光是通过蹇宾和孟章的话还有公孙的反应猜的。小齐是直接在蹇宾蹲在他面前的时候直接窥探的(进门之前蹇宾给了他一道白光,为的是让小齐进去以后就不记得了,结果进的不是真的往生门而且小齐自己有抵抗掉一部分,所以他没事,但是蹇宾不知道所以没设防)。孟章高兴了,蹇宾没情但还是对小齐心疼了心软了,阿离找到执明了,公孙被陵光说的想起来了,所以天帝赌输了。最后就是小齐和蹇宾打赌打的是,再来一次,蹇宾会对小齐动情。以及公孙是除了执明外唯一一个进了幻境后就不记得自己是司命了的原因是,他的判笔和命册这种护身的法宝被陵光抢了;而他之所以忘了前尘还知道陵光是因为,命册上记了他和陵光在朝堂的那些最基本的君臣的事。

(这样大概就差不多了……然后,你们看到我懒到省了多少情节么……不要嫌弃我Q-Q)

关于*
1.出自“隐几看山与世违,当门种竹亦无机。” 

2.私设:所有该历劫的神或仙,历劫成功则修为大进,历劫失败则要受罚,历劫之时可能同时降临在同一世,但每个人所要历的劫不尽相同。情劫如果不能成功渡过,惩罚有两2种,第一受天雷有可能被废掉,第二再入轮回一次又一次的渡情劫,直到成功,但是会一次比一次更铭心刻骨爱而不得。

3.这是天帝那货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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